土耳其地方選舉觀察記 Turkey Elections

一兩個月來,不時可以看到或聽到大街小巷穿梭的競選車輛的影子或聲音.不過不像台灣的掃街車,會有候選人站在宣傳車上揮手致意,這裡的競選車多半都只是播放歌曲,講話的反而不多,通常候選人也不在車上,而且以我超級有限的土文聽來,即使聽不懂內容,還是可以聽到歌詞裡經常會把競選人的名字或競選地點給編入,還滿洗腦的.

街上偶爾也可以看到飄揚的旗幟,或競選人的大頭布條,但除了在市中心比較多以外,鄉間其實數量很有限,不過也難怪,何必浪費那麼多錢在鄉下放那些東西?


終於到了大選日,一般我對政治根本沒那麼熱衷,所以也不會特別去關注太多,在台灣時該投票我都會去投,盡盡公民義務,但其他活動就幾乎從沒參與過了.

但在土耳其這個不是自己國家的地方,沒有投票權的我,其實更是沒有太多關注政治的理由,但由於這次有朋友參選村長(好吧,其實是村長助理),所以一兩個月來我也看到一些平常難得接觸到的政治現象.而且我工作的茶館,偶爾也會有候選人來演講,雖然我也是有聽沒有懂,但當當旁觀者也是新鮮有趣的經驗.

我不知道在台灣選個村長有沒有這麼複雜跟競爭,但在我朋友住的這個小村落(也是我之前住過的地方),四百多個家庭,人口有一千多,但有投票資格的大約只有八百人左右.雖然人數不多,但村長就有四組人在競爭,雖然有一組基本上是來湊熱鬧的,基本上半票也沒拿到(不過聽說那個競選人其實以前已經當過三屆村長,所以大概一般人也覺得不需要再投給他了),所以他大概只是志在參加,不在選上,不過要是我參選而半票也沒拿到大概還是會覺得有些丟臉吧.

土耳其民族性跟我們大不同.台灣也許會有(但大概不多)村長競選人會帶著一群助理每天挨家挨戶拜訪,確定所有家戶一網打盡,這裡的競選人可真的是超努力在拉票的.我想台灣的如果去挨家挨戶拉票大概有的會被拒於門外或人家根本懶得搭理你.

而且這裡的家戶拜訪可不是像台灣在門口寒暄幾句,送個文宣就走人的那種.這裡全村人彼此都很熟,很多還都是親朋好友,所以拜訪時間可不是以分鐘計,而是以小時計的.因為對所有土人來說,有客人來訪絕對不能只坐個五分鐘半小時,一定得待個數小時以上,灌了滿肚子茶或咖啡,吃盡所有點心餅乾後,而且最好還是過了半夜,主人才會甘心放你走人.

所以朋友他們一隊人,從一兩個月前就已經開始每天晚上挨家挨戶拜訪,花的時間精力超乎想像,到最後幾天甚至整晚都沒睡,誇張到不行,而且這裡似乎根本沒有像台灣選前一天十點所有競選活動得全部停止那回事,大家都是拚到天亮的.

而且,朋友還身兼選務人員之一(這有沒有利益衝突的問題啊?!),早上六點就得開始事前準備作業(這不能前一天做嗎?!),

投票時間是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整個村似乎只有一個投票站,跟台灣一樣也是在當地小學,分三間教室進行.八百多個人實在不算多,但這裡一個村落幅員廣大,聽說從一點到另一點最遠大約有二十公里,所以這裡要去投個票可能得開很遠的車,加上等待時間可能得花一整天,要是在台灣,可能就根本沒人要去投票了.

而且不僅是距離遠,似乎等待時間也是很可觀,我記得我以前在台灣投票,從出現在投票站到投完離開,通常兩三分鐘內就全搞定了,在這裡,也不知道問題在哪裡,外面等待的人好像很多,可是也並沒看到排隊的隊伍,難道外面的人都是留下來看熱鬧的?!但有時我又聽到有人在叫號碼,就好像醫院掛號看病一樣,讓我滿頭霧水(朋友在忙,沒時間抓來問個清楚).所以八百多個人三個投票箱也夠他們搞一整天了.

而且這邊也許是鄉下關係,很多閒雜人在票匭旁邊晃,雖然規定也是不能拍照或帶手機進場投票的,但似乎也沒很嚴格在執行,偶爾看到才會稍微提醒一下,但連選務人員自己的手機都拼命在響,也可見執行力之不足了.

而且看到我這個閒雜人兼外國人在旁邊晃來晃去也沒人說什麼(反正說了我也聽不懂),反正朋友是選務人員,有人可以罩我,所以沒人趕我出場,看到我還會叫我過去旁邊的椅子坐(太客氣了吧)?!而且即使我拿著相機四處拍,也沒人當回事.要是在台灣我可能早就因違反選罷法還是什麼的被抓進警局並開罰個幾萬塊了.

投開票機制雖然有些跟台灣不同處,但基本上大同小異.最不同的是,他們的票匭是透明的,所以選票蓋好後要先放入一個事先發給你的信封,然後再丟入票匭內.

我覺得這實在有點多此一舉又不環保,而且開票時,光是要把那些選票從信封內拿出來一張張疊放好就花了半個多小時,又浪費了不少時間.

開票計票可能在程序上也比台灣複雜許多(雖然我並沒真的在台灣看過整個開票程序,但我相信一向講求效率的台灣人是不會把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搞得那麼複雜的).

縣市長開票之類的還好,亮票唸出人名或政黨名就搞定了.

我看了半天,最複雜的反而是村長的開票程序.不但競選村長的人要計票,連下面的幾個助手也得計票,這到底是為什麼ㄚ?(是選村長,又不是選助手).而且每個村長候選人可以自己決定要幾個助手,所以有的列了兩三個人名,有的多達五六個助手,而且你投給一號候選人,還可以把一號下面你不要的助手人名刪掉,這還不打緊,你甚至還能順便把二號或三號或四號的助手名字寫到一號候選人的選票上去,而且這也都能算數!

我看了這種投票法簡直覺得超級莫名其妙.而且村長投票根本沒正式選票,事前競選人發給選民的一張印了人名的小紙片就可以拿來用了,而且上面可以塗塗改改就算了,沒有那張紙,自己拿另外一張紙寫寫也可以.阿咧,這要做票不是很容易嗎?!他們這麼奇怪的作法我實在是越看越糊塗ㄚ.想抓朋友來問,但以他超有限的英文能力,大概也很難解釋清楚著複雜的過程吧,所以我只能暫時把所有問題都先吞下肚.

反正土人一向不以效率見稱,能搞得越複雜越難懂的他們越在行,所以等整個開票計票結束,再弄完一堆該填該寫該簽的文件大約也已經近十點了,這麼小的村落開個票可以搞五個多小時,果然不是普通累人ㄚ.

最後呢,他們把所有的選票捲一捲,簡單用麻繩綁一綁,然後就放入一個布袋中,然後還用類似蠟的東西封住麻繩所綁的地方,還真是超古典的做法ㄚ,這些土人以為他們還活在中古世紀嗎?!

一整天下來,雖然在投開票所看到不少人,還是男人居多(女人只有來投票的和少數工作人員),但人雖多,卻罕見的沒看到任何激情表現,沒選上的很冷靜,甚至當選的也沒看到有什麼慶祝歡呼的場面,競選人如此,連支持者也如此,我也不能理解一向情緒很外放的土人為什麼這時候反而超乎常人的冷靜?!

台灣那種選上沒選上候選人支持者都要哭天搶地一番,搞得超狗血超激情的狀況在這裡我完全沒看到(至少在這個村子的投開票所我並沒看到),再加上我住的地方沒電視,所以那種選舉帶來的熱鬧和激情我更是完全沒有體會到.

不過,隔天早上一上網,反而看到台灣的新聞說土耳其變天了,執政黨大敗,在伊斯坦堡安卡拉等大城都以些微差距輸給了在野黨.

是嗎?!看來這場選舉似乎在首都和各大城市都有不少的激情和不確定性,但在我住的這個小村落(其實是隔壁的村子),有沒有變天我完全感覺不出來.我唯一看到的激情只有朋友因為他們那組沒選上村長所顯露出來的一絲不甘和落寞了.

不過,失望歸失望,只能幾年後再繼續努力了.明天一早起來,日子還是得平平常常的過下去啊.

後記:後來才發現朋友原來根本沒有落選,他沒有喜形於色只是因為他只得到第五名(全部村長候選人加所有助理),而不是他預先期待的第二名.而且選贏村長的人雖然不是他那組的,但他還有其他幾個比較高票的助理還是會為他工作,這就表示村長下面的七八個助理有可能是其他兩三組的人.這是把敵人變成朋友的概念嗎?!在我看來簡直多此一舉.為什麼要事先分好幾組,然後選後再合在一起?為什麼不乾脆一開始把所有人統統列在一塊投票,票數最高的就當村長,票數比村長低的幾個就當助理就好了?唉,土人的選舉邏輯實在讓人看不懂ㄚ.而且這還成了競選的村長沒選上,但他挑的助理卻選上的怪異現象.唉,土人的邏輯...

後後記:結果那次伊斯坦堡的市長投票結果,執政黨的候選人小輸 0.1 趴,在伊斯坦堡這種有一千五百萬人以上的城市,大概一兩個開票所沒算好票就會有這麼大的誤差了.結果執政黨的總統艾爾多安當然不太爽,直接下令重選(很敢吧,不像台灣還要先打官司再說),所以兩個多月後的六月他們又重來一次,但這次人民顯然更不爽,決定讓總統(執政黨)再輸一次,所以這次返鄉投票的人超級踴躍,本來要去度假的先暫緩,已經在度假的趕緊返鄉,住伊斯坦堡的人絕對今天不出城,反正就是要拚個你死我活,不給總統再來一次的藉口.所以這次投票結果,兩邊差距拉大到 8.9 趴.有台灣人問我會不會有暴動,ㄟ,在我目前看來都還好ㄚ,只有看到歡喜慶祝的人.其實上次差那麼少還被莫名其妙要求重來都沒人暴動了,這次差那麼多更沒理由暴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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